霸王坡

舍舟日初跌，半岭昼已昏。夹路丛小树，望如万军屯。

急行益窘步，结气生烦冤。魑魅含睇窥，虎豹磨牙蹲。

瞑触怪石倒，白踏蹄涔翻。绝顶知几盘?荒店不可扪。

众星绕足出，始讶所据尊。信有行路难，恻怆可具论。

张灯谁剪纸?曛黑为招魂。

莫友芝

莫友芝是晚清著名诗人，钱仲联《梦苕庵诗话》评价他说：“莫子偲(友芝字)才力腾踔，不及子尹(指郑珍)，而朴属微至，洗尽腥腴，亦偏师之雄矣。忧时纪乱之作，传之他年，足当诗史”，可见评价之高。

霸王坡是地名，当在贵州省。此诗写霸王坡的山高林密，气象萧森，从而突出行役之苦，确能感人。“舍舟”二句，写霸王坡之高。作者说，舍舟登岸的时候，太阳还刚刚开始落山，走到半山腰里的时候，天已经变得昏黑了。“夹路丛小树，望如万军屯”，谓路的两边密林丛生，乍一看上去，就像屯扎了千军万马一样。因为心里害怕，所以“急行”，但因为走得太快，所以显得非常窘迫，以至于上气不接下气。“烦冤”，愁闷，忧愁。“魑魅”以下四句，写在山里夜行的心理活动。作者说，因为心里慌张和害怕，走在深山中，就好像有魑魅在盯着你，又像有虎豹在等着你。一不小心又绊倒了怪石，有时候踩到牛马留下的足印里都会翻倒在地，这里极写行路之难。“绝顶”以下四句，作者说，我们走着的这个霸王坡究竟有多高?路上竟然连一家小店都没碰到。只觉得天上的众星就像在我们的脚下一样，看来我们真的爬到了很高的地方。“信有”以下四句，是作者的感叹。作者说，看来我们在外真是寸步难行，而此中的感慨和悲伤也是难以细说。“可具论”，这里是“不可具论”的意思。作者又说，前面是谁提着灯在烧纸，在这个昏黑的夜里为已故的亲人招魂呢?诗中极写山高，又极写行路人的恐惧心情，而诗以“剪纸”、“招魂”作结，尤其令行人毛骨悚然。

总而言之，《霸王坡》这首诗，无论是描写高山密林，还是描写行路者仓皇失措，无不刻画细腻，洗尽铅华，的确是莫诗中不可忽视的佳作。

七言诗册 清 嘉庆元年(1796) 剂墉 纸本墨书 北京市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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