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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观察穷途逢世好 娄公子故里遇贫交

王观察穷途逢世好 娄公子故里遇贫交


王惠回京,外任南昌知府,因交盘而与前任蘧祐及其子蘧景玉结识。蘧家父子因王惠任京官清苦,慨然以二千两银子相赠,因此王惠亦爽快地许定出结。上任后,王惠以其精明强干赢得上司一致好评,升任南赣道。时值宁王反叛,打破南赣,王惠被捉投降,任江西按察司,两年后,宁王失败,王惠出逃,至浙江乌镇,盘缠已尽,幸遇景玉之子蘧公孙,慷慨赠银二百两,这才顺利逃窜他方。

王惠挥泪告别蘧公孙,并以装有几本残书的旧枕箱回赠。拿回家后蘧祐一看,其中有一本是海内孤本《高青丘集诗话》,乃嘱咐孙子轻易不可给人看见。谁知公孙好名心切,竟将此书添上自己名字刊刻了送人,自此成为名士。

一日,忽有蘧祐的嫡亲表侄娄三娄四两公子来拜。二娄是娄中堂之子、娄通政之弟,从京城返乡,顺道经嘉兴来看望姑父的。席间谈起宁王之事,二娄因功名不遂,大发怪论。蘧祐则对之婉言相劝。临别时,蘧祐又以蘧公孙的婚事相托。二娄这才乘着小船,返回湖州。

本回情节借王惠返京外任南昌知府继而又逃难至乌镇这一连串事件,开辟又一活动场景,勾联出一系列新的人物,描写重点也逐渐由八股士人向名士高人转移,但八股士人并未绝迹,时与名场人物相映衬。以南昌而言,蘧祐虽是进士、知府,但志趣高雅,满衙门是吟诗、下棋、唱曲声,其子景玉言辞锋利,暗含讽刺,但也谈吐不俗,风流雅量,而王惠则鄙陋不过,俗不可耐。至湖州,以娄三娄四惊世骇俗之见解,慷慨豪爽之出手,世家高门之出身,自能领袖群伦,使众名士望风归附,但同时却又有“俗气不过”的鲁编修及鲁小姐为八股派的中流砥柱与之抗衡。总体上看,本回的作用主要还是过渡,名士群体的集聚、活动在本回中还没有开始。

王惠一心想与荀玫联手同做事业,但作者偏偏不让他如愿,想方设法堵死荀玫的退路,逼得他只好回家守制。王惠无奈只得独自回京,作者又马上给他提供大展雄才的机会:南昌府是沿江重地,非才能干济之员不可。王惠荣膺此选,足见其才望素著。

王惠刚到南昌,马上显示出其精明强干、认真为朝廷办事的态度。首先是不肯让前任蘧祐轻易离开南昌回家,因点验库存,不肯交接。因为若有亏空,于国、于他本人均大不方便,所以才“彼此参差”着。而一旦蘧景玉送来二千两银子,王惠立即满心欢喜,许定出结。

第二件显示其精明之处的是向蘧景玉打听南昌的地方出产和词讼里的通融,不巧这次找错了对象,蘧景玉轻薄成性,即使在年伯范学道幕中也要暗中讽刺学道大人不学无术,王惠这送上门来的被嘲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于是便有以板子声、算盘声、戥子声代替吟诗声、唱曲声、下棋声之说。王惠素以善于学习而著称,虽当面取辱,却不动声色,“果然听了蘧公子的话”,大兴板子、戥子之役。

第三件事更显示了王惠的精明过人之处。不少清廉之官、正直之官,虽心地极正,却常被胥吏所卖,结果落下臭名,还满肚子冤屈。王太守要树立威信,就必须拿众衙役开刀,先是将六房书办传来,将各项羡余都派入官,不许私隐。对衙役,他精心研究了板子学,虽两根都是头号,却还有轻重之别。孰轻孰重,皂隶当然清楚,所以叫用大板时,若取了轻的,那必然是收了贿的,就用重的打衙役。这一下,“衙役百姓,一个个被他打得魂飞魄散,合城的人,无一不知道太爷的厉害,睡梦里也是怕的”。凭征服衙役这一招,王太守也不枉了江西第一能员之荐。

推升南赣道,是王惠官运的顶峰。他刚上任,就发现一家公馆的匾上有“骅骝开道”、“天府夔龙”字样,这说明他的判词中“天府夔龙”的含义并非指他“升任直至宰相之职”。更何况次年宁王便破了南赣道,还把王道台给活捉了。幸好宁王正在用人之际,王惠又素有能员之名,于是还升官担任了江西按察司。但这伪官毕竟不作数,没两年便完了,其余伪官被杀的杀了,王惠这次又见机得早,赶快溜之大吉。

王惠与蘧公孙在乌镇见面的情景,是其精明过人的再次显露。其时王惠盘缠已尽,又不敢轻易找人,碰巧在点心店里看到一个人很面熟,所以他很自然地在对面坐下,然后忍不住问其家乡,继而又问其姓氏以及与蘧祐的关系。在得知对方为蘧祐之孙时,却再三不肯以自己姓名相告,直至来到船上,又确信船中并无别人时,方始附耳低言,说出自己为其祖之后任王惠,却又隐瞒自己投降宁王一节。蘧公孙取出二百两银子赠他,他马上提出赶快分别赶路,不肯久留,临走之时还将别人可能认出之枕箱转赠公孙,“轻身更好逃窜”。

王惠逃窜,据他讲尚无定所,而蘧公孙本为讨帐而出来,所以也赶紧回家交待。情节自然而然转移至嘉兴蘧府。以蘧祐多年之官宦经历,他自然猜到王惠是投降了宁王的,又看到枕箱内的残书,以其对诗赋、经史学问之精熟,自然也知道《高青丘集诗话》的价值和危险,所以才再三叮嘱公孙不可轻易给人看见。这却诱发了蘧公孙欺世盗名的动机,于是便以“补辑”的名义抄了一遍,刻印了送人,这高青丘诗话就成了他的成果。就凭这,顿成少年名士,蒙倒了一大批人。仅从蘧府这三代便可看出做名士的不仅功名一代不如一代(公孙仅为捐监),就是名士的风度气量、学问才华也是每况愈下了。

由嘉兴蘧府转入湖州娄府是故事情节跃进的关键。为此,作者精心设计了已去世的娄中堂与蘧祐的姻亲关系,这才有娄三娄四两公子由京城回湖州路过嘉兴拜访姑丈蘧祐之事。

娄三娄四一出,即以谈吐高雅、清淡绝俗而惹人爱慕,这是一种世家气质、豪门文化的显露。湖州娄府屡世以科甲显荣,跻身高位,同时又诗礼传家,所以子弟能克绍箕裘,不坠家声。另一方面,这样家族中培养出来的公子亦多以聪明自信狂放为特征,才华富赡,眼空一切。

也正是由于有这种世家文化的熏染,娄三娄四才在不得早年中鼎甲、入翰林之后,激成一肚子牢骚不平,每常只说:“自从永乐篡位以后,明朝就不成个天下!”敢想敢说有恃无恐当然也是世家公子的共性。他们转而热衷于像战国四公子一样,凭其相府公子的地位和实力,招门客、养山人,充当名士领袖。然而当时虚妄矫饰的社会风气,决定他们所能招致的必然只是那些欺世盗名的势利之徒。这也是养尊处优、涉世不深的贵介公子习气使然。所以在名士高人们一系列丢脸事件发生后,他俩只得心灰意冷,由身在江湖、心存魏阙转而为“闭门整理家务”,不问世事。

当然,二娄公子也屡有一些颇不平庸的见解,如不以成败论人,认为宁王造反和燕王成祖篡位本质其实一样;赞同“与其出一个斫削元气的进士,不如出一个培养阴骘的通儒”的说法,支持蘧祐的不教蘧公孙举业,当然这里面也有世家子弟不屑与贫寒之士争挤独木桥的优越感;以相府公子的华贵,却以“一只小船,萧然行李,仍是寒素”的姿态返乡。这并不是故作清高,而是以他们的身份,本就不需要靠臭排场来抬高身价,如严贡生之借旗牌门枪,刘守备之借官衔灯笼。二位公子以失意而归乡,故而在两岸桑荫稠密、禽鸟飞鸣中,方能怡然自得。欣赏着幽雅景致,凭舷痛饮,畅谈古今。这份率真自然的品格和乐趣,也非庸俗腐儒所能领略。

正如这整个的一回是全书情节发展的过渡段一样,蘧家三代在本回中也起着过渡的作用。蘧祐以王惠的前任因而接上上文王惠故事,因交盘发生纠葛,遂由其子景玉出面赠其银两,教其“治民”方法;王惠逃离南赣,在乌镇与蘧公孙晤面结识,赠其银两,藏其赃物,这就既回映其父赠银之举,又借枕箱残书暗伏后文许多情节。蘧府与湖州娄府有亲,娄三娄四才在路过嘉兴时来拜姑丈,从而又由蘧府引发,故事转至娄三娄四身上。而公孙之婚事及以后之活动,又由娄三娄四两表叔承递,进而引出鲁编修、鲁小姐等新线索。同时,二娄之活动又通过公孙之眼、之口加以记录、描述。这样,故事发展接榫自然,转合无间,头绪繁而不乱,情节曲折回环,作者精于构架之才华也就得以充分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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