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诗


唐·崔玄亮

暂荣暂悴石敲火,即空即色眼生花。

许时为客今归去,大历元年是我家。

玄亮此诗,是一首了悟人生生死的禅诗。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彻悟的智者,寂灭一切烦恼,精神获得真正的自由。

生死问题历来是人类的一个严肃的主题。远古的人类,为求生存而同自然搏斗,那时大概没闲暇来考虑生死问题。随着生产的进步,社会的发展,人们开始意识到生死问题,明了死亡即生命的结束,不免产生对死亡的畏惧,也必然产生对生的留恋。孔夫子感叹过:“逝者如斯夫!”人们赞美他发现了时间永恒的伟大,然而面对死亡,孔夫子的回答是:“未知生,焉知死。”以不解决为解决;老庄则似乎彻底些,把人生根本上看作是一种累赘,唯有死,才是解脱之途。但无论怎么说,儒道都没有对这个人生难题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因而,佛教在这里就有机可乘了,而它给出的答案,也确乎精致得多,使人感到温暖如春。这只要看看玄亮此诗,即可窥其一斑。

“暂荣暂悴石敲火,即空即色眼生花”,无非是说:人的一生就像草木荣枯,其生其灭,就如燧石敲火,都在转瞬之间,而佛家所言的“色”、“空”,也不过如同过眼烟云,稍纵即逝。这两句极言人生短促,渗透佛家“四大皆空”的人生观。然而,面对短促的人生,就畏缩不前、悲悲切切吗?不,“许时为客今归去,大历元年是我家”,人的形体尽管是人生大舞台上来去匆匆的过客,但人的精神是不灭的,名僧慧远曾说,“神也者,圆应无生,妙尽无名”,它能够产生一切事物(“圆应”),生出一切微妙的变化(“妙尽”);“感物而非物,故物化而不灭;假数而非数,故数尽而不穷”,玄亮可谓深得其旨。

明了现实的一切是乍生乍灭,虚幻不实,只有真如佛性才是实在的,永恒的,那么人们不必悲悲切切,只要抛却尘念,摆脱生命、情感的牵累,通过精神修养,超凡脱俗,悟得佛性,即可进入“涅槃”境界。因此,玄亮此诗渗透了对死的无畏、对死的达观,而这种无畏、达观的精神,其根本的来源,还在于人的灵魂已经有了归宿,找到了温暖的寄生处。虽然这是一张空头支票,最终是无法兑现的,但它毕竟起到一个安抚人的灵魂的作用,无论是腰缠万贯的富翁,还是贫无立锥的穷汉,它都一视同仁。也正因为如此,才有那么多的人,投身到佛的怀抱,三叩九跪,顶礼膜拜。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投稿及网络搜集,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联系QQ:37996619(同微信)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