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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伏牛长老偈(二首)

与伏牛长老偈(二首)


唐·司空图

其一

不算菩提与阐提,惟应执著便生迷。

无端指个清凉地,冻杀胡僧雪岭西。

其二

长绳不见系空虚,半偈传心亦未疏。

推倒我山无一事,莫将文字缚真如。

司空图是晚唐著名的诗人,也是影响深远的诗歌理论家,他的二十四《诗品》集中表现了对自然、冲淡的意境的追求,成为诗论史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但司空图与禅宗的关系却很少为人论及。实际上,司空图的诗论恐怕也和他受禅宗的影响分不开。他生活在日薄西山的时代,隐遁山林,诗酒自娱,禅宗自性顿悟、万法皆空的思想自然易入于心,他受禅宗的影响是很自然的事。他赠给伏牛长老的这两首偈句,就集中表现了他对禅宗思想的体悟和认同。

先看第一首。这一首谈的是南宗禅的基本思想,即净心自悟的得道方法和真如缘起的世界观。禅宗以为人皆有自性,自性即佛,无待旁求。自性本空,能具含万法,若能保持虚空之自性,不执著于外物,就能来去自由,通用无滞了。这首诗头两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无论为智为愚,若执著一物,便成愚妄,便失自性。菩提即觉悟之义,这里指自为已经觉悟的学佛者;阐提,即一阐提,指根性劣钝、难以成佛者。在禅宗看来,无论是僧人的执著于空无,还是俗人的执著于色相,同是执著,同是虚妄。六祖在训诲门人时就说过:“世人外迷著相,内迷著空,若能于相离相,于空离空,即是内外不迷。”外迷内迷,总是个迷,只有认识到万缘皆自心起,永不迷失自性,才算觉悟到了真谛。

后两句更用一形象的比喻指出万法皆自心起的道理。无端,即无来由之意,毫无根据地随手指一个清凉之地,就可以冰天雪地、冻杀活人。这简直有点狂言惑众了,但禅宗确实就是这样看待世界的。据《坛经》记载,慧能得法南逃后,曾在广州一座佛寺里听人说法。一日,僧徒辩论幡动的原因,一个僧人说是幡动,一个僧人说是风动,还有的僧人说是风幡因缘和合,故而得动。慧能大声制止诸人辩论说,你们说这个动那个动,其实不过是你们自己心动而已。心不动则万法自静,这就是慧能的世界观。《景德传灯录》里也有这样一个公案,有人问青剉山和尚:“如何是白马境?”他的回答是:“三冬华木秀,九夏雪霜飞。”冬和夏混沌一片,隆冬可以花木争荣,盛夏可以雪霜纷飞。这恰可以与“无端指个清凉地,冻杀胡僧雪岭西”相印证。如此看来,南宗人眼中的世界,实在只是心灵的一个幻影而已。同时这也是禅宗破世人执著于分别逻辑的迷相,解缚去粘的一种授徒的方法。和前两句是遥相呼应,并使之更具体、生动。

再看第二首,讲的是禅宗不立文字、不落言诠的思维和传法形式。

“长绳”两句,一句比喻,一句用典,说的都是佛法妙义不可言说之理。大抵禅宗以为,真正的佛法妙义全靠自心顿悟,以言语说法,如同隔靴搔痒,不免落入第二义。长绳可以系日,但若广袤无垠的蓝天,纵有万丈长绳,终究无处可系。禅法之妙义亦如此,不可言说,不可理喻。如此看来,连佛徒们引以为骄傲的“半偈传心”也未免有些拘执,有些落于实说了。《涅槃经》中记载了一则佛本生故事:佛当年在雪山修行的时候,帝释为了试探他,化身为罗刹,对他说起过去佛所说的半首偈语,“诸行无常,是生灭法”,佛祖闻听即有会于心,无限欢喜。于是,求罗刹说下半偈。罗刹说:“我今天饿了,无法说下去。”佛祖即告诉罗刹:“只要你说出下半偈,我情愿以身奉你。”罗刹即说下半偈:“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佛祖即爬上高树,投身于地,这时,罗刹复现帝释原形,接取佛祖。这是历来佛门弟子引以为荣的故事,半偈可以传心,也真可以说是无上正觉了,但在禅宗看来,终究是形诸文字、落于言诠了。

“推到”两句,则从反面转为正面阐说。如六祖所言:“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只因为有迷妄,自性才像浓云遮日一样被遮掩起来,若能风扫残云,朗日自现。而这遮日浓云并非其它,一个“我”字而已,有“我”在,故有善恶,有执著,因而有种种烦恼,这样就迷失了虚空湛如的自性。所以,若能推倒压在心头的“我”这座大山,则自然海阔天空,百无一事,又何苦斤斤于文字;埋头于经论传注义疏中,使浩如烟海的文字缚住真如自性呢?

这首小诗不仅正反结合,说理透彻,而且也颇有形象性,如以长绳系空喻言语说法,以大山压顶喻“我”字邪障等,这样一来,本来抽象的道理就清楚明白得多了,而且读起来也有些诗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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