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德玄上人院


唐·杜荀鹤

刳得心来忙处闲,闲中方寸阔于天。

浮生自是无空性,长寿何曾有百年。

罢定磬敲松罅月,解眠茶煮石根泉。

我虽未似师披衲,此理同师悟了然。

这首诗描写了一个高蹈远世的禅僧形象,从中表现了禅宗心空境净的修行方法和从容悠闲的生活态度。

首联先从闲净的心境和环境写起。“刳得”句先写心地的超然。禅宗以为万境由心而起,著于境,故生执著,故有爱恶喜怒种种感情,故迷失自性而堕入红尘,所以,北宗神秀偈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南宗惠能偈曰:“佛性常清净,何处染尘埃。”而上人呢,则已“刳得”己心,屏除我见,故而形体虽难免各种的琐事缠绕,奔波忙碌,而心则闲逸超然。“闲中”句则扣到“上人院”的题面上。心境若空,自能具含万物,芥子可纳须弥,所以院中虽方寸之地,亦觉海阔天空。在这片净土之中自可以休息心神,怡养性情。一句写心闲,一句写境闲,心境两闲,故超逸自得,两句诗领起全篇,为一篇之纲要。

“浮生”两句则承“心闲”而来,点出心闲之因,乃是对世界人生的大觉悟。“浮生”指芸芸众生,众生因执迷于幻生的色相,故竞争贪婪,生种种之愚妄见解,丧失了本来清净的真如佛性。“长寿”句则当头一鸣,猛力震醒,岂知人生如寄如梦,虚幻无常,百年之龄,倏忽已逝,则惨淡经营者究竟何有?写上人的觉悟,也包含着对众生的启迪劝导。

“罢定”两句承“闲中方寸”句来,写上人闲适的生活。“罢定”句写晚上的坐禅,突出其境界的清净。定,是指坐禅入定,南宗虽不提倡坐禅,主张直指心性,然而坐禅自可收心息念,亦不妨偶尔为之。安坐松下,月光从浓密的树荫中透过片片清辉,寺中传来清亮的磬声,在清寂的夜中回响。一句勾出了一个迥绝尘缘的清净境界。“解眠”句则写起午睡后的情景,突出其闲适。石床之上,高枕而眠,沉沉睡去,一觉醒来,仍睡意朦胧,于是汲来山涧中的清泉,烹出新摘的山茶,一入于口,顿觉神清气爽。午睡甘美,山茶清香,种种可人。坐禅固是修行,而酣睡又何尝不是悟道。有人问大珠慧海:“和尚修道,还用功否?”师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师曰:“饥来吃饭,困来即眠。”曰:“一切人总如是,同师用功否?”师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师曰:“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般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也。”坐禅也好,睡觉也好,只要不起杂念,自可超凡入圣。

最后两句以自己的归心向往收束。我虽然未披僧衲,出家修行,但对于世界人生,对于生活的理解,却无不尽同于师,虽僧俗有分,但自可为尘外之交。收来略显松散,但不失其自然。

整个作品都扣着“闲”字着笔,写其心境之闲净,环境之闲雅,生活之闲适,形象地表现了禅宗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尤其是“罢定”两句,写得意境清幽,意趣淡雅,禅理画意,尽入其中,可谓一篇之警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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