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昆仑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写于1935年10月。

毛泽东的一幅手迹特书“右反帝念奴娇一首”(杨宪全编:《毛泽东手书真迹·自作诗词卷》,西苑出版社2003年3月第1版)。他在《对〈毛主席诗词十九首〉的批语·八》又点明:“昆仑:主题思想是反对帝国主义,不是别的。改一句:一截留中国,改为一截还东国,忘记了日本人是不对的。这样,英、美、日都涉及了。别的解释,不合实际。”

读者当然可以以毛泽东的思维模式去品味作品,领会它“反帝”的含义,但是不少赏析本对此未能作出清晰的解释。究其原因,从文学鉴赏学的角度分析,文学作品(包括诗歌),有的是思想强于形象的,有的却是形象强于作者力求表现的思想;更多时候,文学形象的思想有多义性,读者对鲁迅笔下的阿Q就有多种诠释,这是允许存在的,作者不宜断言“别的解释,不合实际”。文学形象一旦形成,就是独立于作者思维定势而存在的,它已是评论的客体了。有时“就诗论诗”比就作者思想论诗更符合作品实际。作者认定作品表现了什么,与读者(当然是指大多数读者)感受到作品表现了什么是会有矛盾的,作者与评论家都不应大惊小怪。

《念奴娇·昆仑》是一首颇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好诗。它表现了改造大自然的伟力和抱负(广义来说,把改造大自然列为“改造旧世界”的一部分也可以,但笼统地把它说是政治层面上的“改造旧世界”,会失之空泛。好诗与主题的拔高是两回事),表现了作者的博大胸怀。

词的开篇,调动了夸张、拟人及引用诗典等艺术手段,着力塑造昆仑的崇高伟岸形象。它是有功的,但也有过“江河横溢”,造成“人或为鱼鳖”——中国历代水患无穷。作者的想象力很奇特,要“倚天抽宝剑”(有的评论说是“坚持武装斗争”,这是任意引伸了)。“而今我谓昆仑”,评说的目的,是改造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改造之后是为人类造福:“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共享大自然的赋予。3个“一截”是为环球作铺垫,人类在改造大自然中,也改造自己,使自己变得目光更远大,胸怀更宽阔。至于作者自言的“反帝”主题,读者可作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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